一切艺术语言的根本,无论形式上是传统或现代,无论具象或抽象,无论虚构或现实,都不应脱离人的审美需求而虚构神话,不应躲避时代的苦难而大谈历史,更不应逃避事实而妄言道德。伟大的艺术,更要直面真相关怀当下。无论哪个时代,尤其新时代更要向前进步,就必须面对亿万国民,端出良知进行深沉拷问。仅凭这一点,电影《正正的世界》堪称影视圈的清风,民众可期。
2018年11月20日,正值联合国儿童日,公益性题材电影《正正的世界》正式公映。该片是演员文祥用十年时间成立自己的电影工作室,用三年时间拍摄出来的处女作。文祥是纯朴的湖湘弟子,曾经因在电影《让子弹飞》做过影帝周润发替身而出道。
事实上,关于公益与慈善,在当下中国往往是被资本家与权贵用来愚弄讹榨民众利益,透资国民情感的手段。比如媒体聚焦的范跑跑事件;再比如福彩李立国事件。所以,拍《雷锋》公益电影的,票房让人尴尬至极。民众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严峻的现实让民众逐渐对真正的正能量也出现麻痹现象。恰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丢了国。忽悠欺骗解构了的高尚与严谨,带来的往往是致命伤害。
文祥不在乎这些。所以,在找投资的过程中,他遭受很多的白眼和误解。但他的质朴和执著结交了许多有识之士并获得了有力支持。
资源配置分化:电影引发对社会公平的拷问
电影初心是唤醒外出打工族多回家陪护留守农村的儿童,以及残疾儿童医疗救助问题。但无形之中暴露了改革失衡、社会缺失公平发展的恶果。四十多年改革,积累了巨大的生产力与过剩的产能与产量,国家GDP位居世界第二。每年对外援助一年比一年惊人。但我们似乎留给自己国民的财富与福利并没有解决两千多万留守儿童、以及约5-6千万人口贫困问题。现在虽然精准扶贫,行政动员很厉害,每年要减去1000万贫困人口。但是,这部电影给我们的直接思考就是,如果农民缺乏一种可持续维持自身与家庭脱离贫困的生产方式与相应的资源配置,任何扶贫都将反弹而陷入形式主义。
电影讲述了家境贫寒且患有先天性肌肉型斜颈的留守儿童正正,以及一心去城里挣钱给正正治病、抛下正正的母亲宋小瓶,还有无力承担起医疗费用以酒浇愁的父亲于大龙,这个三口之家为核心演绎的故事。
创作《正正的世界》的初衷,就是文祥自己在湘西一次活动中遭遇了留守儿童的可怜,希望通过电影来唤醒外出务工的父母能多多回家陪陪孩子,多给孩子更多关爱。
文祥说:当他看到100多个留守儿童的生活环境时已然十分心酸,可当他听到孩子用天真的声音跟他说不要书不要玩具只想要手机玩游戏的时候,他则真切地感受到了震惊和心痛——“这些孩子们的父母常年打工不在家里,对于他们成长而言,亲情的缺失和由此引发的教育和陪伴的缺失,比物质的匮乏更令人心忧。”
他认为,“不能为了孩子的未来,放弃孩子的现在”。事实上,父母留守乡村耕作的收益无法供养家庭,也不能给儿童一个健康发展的未来。这是个社会问题,是个需要通过改革来实现治理。虽然,他资金太有限,却坚持“只要有想要为留守儿童付出的决心,就有能力为留守儿童做些什么。”他做到了,他的坚持很成功。
导演孙杰认为:“电影是通过正正寻找父母的故事,去反映中国留守儿童的内心世界。”
“别为了孩子的未来,丢了孩子的现在。”影片中的这句台词被反复强调。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未来,现在也会不美好。因为未来,需要的正是对现在的突破。这是一个真实的悖论。
由感动中国人物李丽女士饰演的爱心妈妈代表有句台词说明了问题:你们的爸爸妈妈,为了建设美丽的新城,为了美化我们所居住的城市——镜头太短暂,台词到此就听不见了。记者找到剧本作者彭海燕女士拿到了剧作原版,那隐去的台词还有:背井离乡,起早贪黑,留下你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在条件艰苦的乡村,艰难求学,孤单生活。
电影里还有一个比较长的叙事,就是派出所的刘队。他在剧本里有这句台词:大人们的事小,孩子的事大。现在村里的父母们背井离乡、远出打工是为了孩子的将来,可这又丢失了孩子的现在。哪个重,哪个轻我也说不清楚。哎!
《正正的世界》其实展现的是改革资源配置失衡导致城市与农村分化,以及底层悲苦的境况。如果说社会主义最根本的核心价值在于追求社会公平,那么,这部电影折射出来的恰恰是对改革偏重追求效益的积极反思,倾诉了社会公平的缺失。中国在经历农业反哺工业,工业已经获得,发展与,优势的经济条件下,让工业反哺农业,让更多改革红利优先偏向三农润泽底层百姓,才是真正解决留守儿童以及避免两极分化引发经济危机之道。
此处无声胜有声:电影对现实充满无声地揭露
《正正的世界》,如果你只看到了这是一部关怀农村留守儿童的故事,那么,你审美的深度是值得质疑的;如果你只看到了这是部喜剧片子,那么,你根本没有了解中国电影环境里特定的叙事方式。
从头至尾,我看到的是农村一贫如洗的住宅,农民麻将声中的无奈与叹息,与车流不息繁华满目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看到的是社会两极分化背后隐藏的历史周期性悲剧正在上演。所谓此处无声胜有声,这分明是电影对现实充满了无声的揭露与批判。
为何中国城市的房子十年可以翻十倍,盖房子的农民工工资不能翻十倍,而买不起房子?为何农民耕种的粮食辛苦一年养活不了自己与家庭,粮食不可以翻十倍?你说是市场抉择的决定,这分明是人为的社会不公缩影。
每年社会增长的财富,大量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每次央妈放水,资金也总是流向少数富有的人手里。富有的越富,贫穷的越穷。两极分化难道是改革的宿命?
邓小平曾告诫:改革开放若出现两极分化,那证明我们的改革开放就失败了。可是,先贤的告诫,新时代后继者能否不忘初心力挽狂澜呢?
虽然,在文本的技术层面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比如,刻意渲染的多角色对于正正治疗歪脖子的捐助关爱,环卫工人的善良、公益人士对留守儿童反哺的母爱等。是的,善良需要引导。从这里可以看出电影公益性正能量的特征。
但历史上伟大的作品,大多是以批评的方式揭露悲剧真相,直击良知来叩醒人性善的回归。比如,电影如果能够从歪脖子关联转基因,镜头能够真实再现乡村大量荒芜弃耕的农田,洗脚足浴里面隐藏的灰色服务,城市的毒霾与拥堵问题,等等,也许这部电影更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批判色彩。
毫无疑问,这部电影作为文祥的处女作,其投资的动机真的纯朴的不能再纯了。放在当下影视圈里,哪个大佬会对这种题材感兴趣?仅仅是影视潮流与票房就过不了关。这就是电影具有的人文关怀。
也许,我们在统一口径的传统叙事里拥有太多的甚至有点过度的人文关怀。而今,好不容易与国际接轨脱离了传统,电影叙事方式与题材自由了,更多是追求制作技术的精湛、动作的刺激、镜头的震撼、手段的猎奇、故事的荒诞、情节的惊险等,而离艺术的初衷越来越远。影视圈的现状告诉我们,自由已经让电影叙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仅仅停留在形式创新的视觉快感,或者基于某种特定的文化概念输入,而忘记了人的灵魂的更好归宿。
从形式而言,归根结底,电影是属于镜头艺术,显然,导演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电影语言风格。这可能跟投资成本有关。也跟个人的美学体验、文化沉淀离不开。要想走向通往世界电影与大师之路,塑造属于导演的电影语言风格这是一个区别,与否、奠定电影史位置的分水岭。但一般的导演拍的片子再多,也很难突破。就像一个功底很好的画匠,写实技术并不能形成鲜明的个人绘画语言与风格,更难达到绘画所要表达的思想深度。
电影不关乎流量却关乎新时代能否挽救危机
这部电影是部小电影。无论投资还是剧本内容的宽窄。但他以最少的笔墨与镜头,揭示了留守儿童痛苦的真相,折射了农村与城市资源配置两极分化的现实。
如果能引发了社会对这个问题的普遍反思与重视,那这部电影也是部大片。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电影的价值取向与勇气的问题;这也不是电影的流量与票房钱的问题,而是电影的灵魂很珍贵。
一切艺术语言的根本,无论形式上是传统或现代,无论具象或抽象,无论虚构或现实,都不应脱离人的审美需求而虚构神话,不应躲避时代的苦难而大谈历史,更不应逃避事实而妄言道德。伟大的艺术,更要直面真相关怀当下。无论哪个时代,尤其新时代更要向前进步,就必须面对亿万国民,端出良知进行深沉拷问。仅凭这一点,电影《正正的世界》堪称影视圈的清风,民众可期。
是的,无论艺术还是政治与经济,我们时代都到了必须正视社会危机,挽救社会价值的大转折时期。
那些誉为民族脊梁或国家精神的名人们,纷纷移民了。还有那些拿着事业编制、以公济私、偷漏税的导演大碗们,你们期望他们能导演出具有独立思考的深度人文关怀、与国家民族人民共呼吸同命运、具有伟大灵魂的作品?显然,毫无可能。
最可能的是,成为西方文化殖民、解构本土价值的急先锋。只有深刻了解了东西方两个系统,才能开创新路的可能。
对于大多数文人而言,接受过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西方文化理性开蒙的人,要么受西方文化所迷惑,粗懂自由民主却不知为何,更不要说资本控制权力、以形式民主蒙蔽实质民主的真相。要么就是对自身的文化传统流于肤浅。
所以,我曾经批过老谋子的《归来》,以及一大批擅于嘲弄传统却难以构建与超越的右派文化人士。
一切政治的根本,无论集权或民主、专制或开放,都应该服务于国民幸福指数的不断提升。否则,公权力就丧失它的合法性与政治伦理基础。电影中所暴露出的深刻问题,归根结底就是政治功能的取向问题。
我想,一切政治的出发点,不应是服务少数人的富可敌国,而让大多数人为生存奔波;不应是集中服务城市文明,而让广阔的农村停留在文件关怀与口号意淫。不应是少数人以市场名义通过制造商品房的稀缺性,让广大民众辛苦一生沦为任由他们剥削压榨的房奴。
无论哪种资源配置方式,如果出现背离了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国家民族的长远利益,那就必须毫不犹豫的改变过来。
社会主义区别资本主义的根本价值在于追求整体的公平;特色社会主义在引入市场追求效率的同时,最终也是为实现共富服务。
如果彻底改革,仅仅是利用农村的廉价劳力输出而不能给广大农民一份安身立命的可持续方式,仅仅是牺牲了无数下岗工人利益、制造了无穷的退转军人维权,丢给社会一大堆影响社会和平稳定发展的棘手问题,甚至经济政策导致大批中小企业尸横遍野,跨国企业度日如年,文化传媒人不得不漠视社会痛苦与真相只会一味赞歌逢迎,社会治理总是在伟光正中以堵治水积蓄民怨的滔天洪水,而不能疏导民意去及时解决问题,这样处心积虑的倒逼机制是不是远离了初衷!(文 / 刘浩锋)